2013年12月8日


AMOUR. 愛。恐怕回過頭來,沒有人知道那是什麼吧。一直到Georges悶死Anna,我忽然弄不清楚價值究竟是否有排序問題,忽然感到可以的,走到這一步請你親手殺了我,然後又感到惶惑氣憤:為什麼?為什麼不活下去?我是說,至少是Georges活下去?Georges一手佈置兩人的死亡,對他來說那可能是比活著更重要的事;女兒Eva有她的生活,她的選擇,她不會明白。Anna已經胡言亂言的時候斷斷續續地說,好漫長啊,那一刻覺得渾身發抖,Georges笑著說,是,我也很困惑,那裡開始眼淚停不下來完全失去控制,你真的了解我嗎?如果像Eva那樣,像所有對待物品般的看護那樣,Anna再也不會是那個他深愛的人,她竭力維持的尊嚴只剩下他明白並且是他唯一努力的事。日常艱難。日常一旦變得艱難,再也沒有別的值得費心的事了。一旦那樣,究竟是要活著,或者不?Georges決定了這件事,只能是他。是他的自私,是他對自己的信任,是他希望的完整。他優雅,謹慎,保持得體。他在門窗貼好膠帶,剪下一朵朵小花,打開水龍頭,「原來沒有那麼難」,不知道寫給誰的信。後來,在他的幻覺裡,Anna提醒他穿上大衣,他們正要赴一場音樂會。Eva走進那間其實有點太大的房子,明白她的愛,以及,她與母親Anna,其實那麼疏離。



《愛.慕》Amour, Michael Haneke, 2012








2013年12月1日

看飢餓遊戲2,不知怎的掉了很多很多眼淚。手去摸放在前座背掛勾包包裡的面紙,抽了一張擦完,下次再掉淚就忘記究竟是把面紙塞回去還是放哪去了,因為一直掉很難用手背抹去,還好在包包裡又摸到了。大概是這樣,淅瀝嘩啦。

天氣明明很好,又冷又好。

2013年11月27日

『他們又在門廊下逗留了一會兒,望著好似盛滿白雪的月亮從遠處湖泊所在之處冉冉浮現。夏日已遠,時值小春。草地冰涼,無霧也無露。他離去後,她會進屋燃燈闔窗,而他會沿著小徑走回鎮上。對這兩人來說,人生匆匆來了又走,留下的不是苦澀,而是遺憾,那並非理想的幻滅,那僅是未竟的痛楚。他們握手告別時,灑下的月光已足以讓兩人清楚看見彼此眼中積存的善意了。』


(Francis Scott Key Fitzgerald, 'The Lees of Happiness', 劉霽譯,《冬之夢 費滋傑羅短篇傑作選》p.143-144)

2013年11月18日

還是會想到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也許是因為我停留得太久,已經在這裡生了根吧。想不起是第幾次記起pent house咖啡那個下午的綠茶黑啤酒,那間店又是第幾次改頭換面到幾乎難以辨認的程度;它最近變成了一間百元火鍋店,生意很好,大概是因為天冷了。一樣的落地玻璃,一樣的閣樓小間,人們對座吃著暖呼呼的火鍋料理笑咪咪,店招在夜裡發亮。每一次那個下午的光線重新在想像中演繹過,我都感到心臟溫溫熱熱,再沒有了的剎那,我們在閣樓,我坐在面著L型落地玻璃的這一側,夏日陽光穿透落地紗質窗簾,時間就在那裡終止了,不怎麼樣的餐點,甜美輕快的店員,17歲,所有的17歲。妳把黑啤酒加進附餐的綠茶,拿了cocco最後一張精選到樓下問可不可以播放,店員爽快的答應了,綠茶很甜因此我以為黑啤酒是好喝的,我們最後是怎麼離開的呢?我們要回了那張CD了嗎?整間店整個下午空曠而可以任意揮霍,因為太渴望這種自由而把其他都耗盡了。其後很多年我都感到某種不得可和矯情。前方有一個拿著吉他的中年人,拿著的姿勢像是醉了,把吉他當作長柄刷那樣扛著,胡亂走著。時間沒有終止,他經過了那些落地窗裡的人們,而我也是。

2013年11月9日

__走過來,跟著音樂哼了一小段,我問他這是什麼歌,他說是toe的goodbye。很好聽,我說。之前明明就有傳給你,他說。

2013年11月2日

M打來,情緒激動想找人聊天。說了好一會冷靜不下來的原因,然後我告訴她最近的事。她說你怎麼如此尷尬,她說我不知道你是開心呢或如何,因為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如果也可以像她,聰明美麗但永遠在戀慕中栽跟頭,因為對自己和他人的猜測,永遠保持絕對精神性的微小快樂,或者如果我可以不像她,當下愉快便罷,從來也沒有猜測的必要。對象永遠品味高雅舉止得體並且感到自己也是,所有的故事都像夢一樣。我對她說我不知道自己在幹嘛,而其實她不明白。我要是也不明白就好了。
關係的黏膩與稠密,對我而言是挺新鮮的事。詭異的是,這樣的親密卻仍始終讓我感到對不上焦。哪裡出錯了。我以為是語言的習慣問題,或者是性格的磨合問題,或者是我用二者欺騙自己。我可以不是這樣默默檢視關係中的缺漏嗎,我可以像E說的就試著把自己換了模式嗎,因為我拒絕別人不是按照我的方式,就只能不斷排除。但那其實還隱含了許多價值,位置,爭鬥的判斷,我覺得莫名奇妙而且很疲倦。不過半個月,我覺得疲倦。只是假裝看不到根本性的差異。
沒有一定非如何不可。我覺得好懷念自己給的大把自由喔,不如這樣,回到那些我們都還試圖理解彼此的時刻,保持距離,明白自己與對方始終是多麼不同的人,而願意在所有不確定的時間裡給彼此一點點安慰。

2013年10月26日

察覺你幾乎已經是陌生人,(而我覺得)那樣還不錯。想說的欲望變得很少。

2013年10月19日

原來是四年前的筆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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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我不知道除了拒絕是否還有其他可能,如同檢視每一種關係裡產生的困難與變化…我還不夠老,也不足以相信歸類法,但事實上教人感到膽顫心驚正是不理解的、輕率與直覺式的距離…意識到彼此的傳遞物漂浮在薄弱的言詞裡,不免把健忘當作徒勞的傷感…我坐起身,早晨在手裡溶解,我隻身一人。

1.

早安。我對妳說,然而更多的時候我想說點別的,卻什麼也說不出。用得太久的杯子杯壁是一圈圈洗不掉的殘色,腦子無法區辨,身體是如何產生疲倦與緊張,累積的不痛快慢慢磨蝕,有時甚至會產生接受的錯覺,而多少人是在這樣的錯覺下繼續維持日常生活,我不知道。

2.

我沒有說過我嫉妬,或者我不。因為太輕淺而不可能成為可察覺的困擾。困擾僅僅因為自己的不耐,一如往常。

3.

對"粗野"的理解不同。說不在意是虛偽的,但何苦找盡理由刺傷對方呢。我想溫柔地安慰你卻無法不想到你保護自己的模樣。如此我的溫柔完全多餘,你會過得相當好,即使我相信你的傷心是真切的。
不是這樣嗎:所謂的不對等,並不建立在對同一件事的同樣認知上。

4. 點。

14號男孩下了樓,夾著一隻煙。
那些人(哪些?)或多或少說著話。每一次人潮的起落聚散都讓人感到遙遠和不安,因為自己無法固有,也不能仰賴周遭的變化填充什麼。
說話的時候,以為可以將某種情境聚焦,重現,創造一個場域,給它加上顏色和聲音,並據此佈置完備。沉默的時候也是,想像裡的話語也是。憑藉這個空間得以評判、延展,用盡各種解釋拗折,從而在停止之際消散。
每一句未被說出口,造就一個與化人衝撞空間的句子,會飄向哪裡呢?
14號男孩叨著煙,沒有找到打火機。

暮色掩至…。中午時分卻感到暮色掩至。
關於盡頭的絕望,早晨時都以為一切遙遠,傍晚的空氣造成胃痛與頭痛,等到夜真切降臨,病徵反而消失無蹤。然而中午…不知為何一日竟也在中午感到…因為絕望而非常溫柔,雨水沿窗玻璃滑落,淺色的影子投映,水杯的水尚未喝盡,時間一片空白。
依靠描述而理解…。依靠描述而有了淺層的、表皮的理解。
不得不命名了,知識的源由,情感的根基,因而有眾多命名。日期,時間,花卉,顏色。情人。病。質料。食品。
擴大…。
由什麼…而擴大至今。
大的,完備的想像。(到達了沒有?)
杯與桌面的輕微碰撞,光線的移轉,如何從…抵…

5.

周日,在午後的公車上看見落了一地的欖仁實。心裡有點激動(那是每個早晨去上班時會看著的欖仁樹啊),秋日的風刮起大葉片,在空中反覆旋轉,一下子沒有風便直接墜地,乍起乍落。
天氣很好。雲乾淨得多,但山頭上仍罩著厚厚的雲層。只是陽光已經可以照進車廂了。

6.

暫停。(經驗性)

7.

一天中事物的進行是易於遺忘的。
上午排了一個多近兩個鐘頭的隊伍,看了一場雖然興致不高但人多到不行的展覽,結束後___取消了原本以為會一同輕鬆交談的午餐,畢竟有陣子沒見面了。打電話給___時不想承認此刻還沒調適,因此沒有任性地要求___提早會合。等待著看似水年華的時刻,___抵達了,稍微感到了安慰。並不是認為自己可以有多強悍,也不是無法面對孤獨,只是不想承認有一種被遺棄的不甘心,也不想因為如此而依賴___。
是我自私又極端要求事物擺放相對的天平上嗎,我所理解的友誼又是如何?
和___從下午近兩點,又看書又閒聊到晚上九點半,時間的流逝感非常輕微,幾乎覺得十分愉快。

8.

他睡著了。
打了一通電話,沒有人接。
鈴一直響著。


9.

(為我戴上一串項鍊即使我對金屬過敏得厲害,放棄A而前往B,在內裡畫出隱形的線)

她說你可不可以過來一下,我沒有辦法一個人。
但她沒有說。而你知道只是巧妙地迴避了。

一雙新買的鞋,在他們一起去山上的時候被雨霧和水氣浸個溼透。她脫下鞋襪,忍不住覺得尷尬。鞋很快就舊了,人也很快就適應了。我沒有辦法要求更多因為我已經太滿了,她怕你離開。她希望你離開。

(如果她只有自己便可以很容易控制她自己的快樂。)

抵達的時候她說,走錯了。




2013年10月6日

於是

景美站意外熱鬧,想著有空要去市場走一走,結果聽完講座和老師稍稍聊了一會,離開時就搭錯公車了。等著E一同去看並不是很想看但又彷彿非看不可的紀錄片,然後就在影片好不容易結束的座談之際,不舒服達到極點,拿出包包裡的塑膠袋嘔吐。
真是尷尬啊,E和另一側的陌生男孩恐怕都傻眼了,我想離開可是沒有力氣,躲在座位裡腦中嗡嗡作響。
後來E說,不舒服是必要的。
因為情緒太容易被牽動,把別人的當作自己的,恐怕已經不是同理心,而是移情。如何分辨呢?一直辦不到。總是幾乎全盤接收那些發射出來的東西,於是非常恐慌,我可以不要知道你的故事嗎?我能不能保持距離?你可不可以有所保留?還沒有準備好成為被傾吐的對象,憑什麼希望別人傾吐?於是進度一再延宕。可是你當然知道不是那樣的。關係是一再變化的不安定的像液體一般的東西,彼此都得在探問的過程中調整自身的位置,即使始終,都不會有對等關係這回事。
於是我還在想那個不舒服是什麼。有些影片看的時候會驚嘆於它內歛優雅地藏了某些必須放在心裡提醒的東西,那種情感隱微幽長(至少我以為),保留了空間與彈性;可是昨日的紀錄片,像E說的,那就是真實生活,是,我覺得非常難受。血肉淋漓的真實生活而且還笑咪咪的,衝撞你想保護著的自己安全的小世界。
幾年前某部921後的紀錄片引起一片讚揚和撻伐,當時我是皺著眉別過頭去厭惡那個zoom in女孩臉上眼淚的鏡頭的。非常討厭,那時想著是紀錄片是不是都非得營造某種「動人」的模式。
回到舒服與不舒服,每個人的感受不同,也沒有絕對哪種就是最正確的紀錄片。不見得小世界被保護就不好,那種善感而細瑣的分崩離析有時說不定也造就了一些綿長久遠。衝撞的反倒還擅忘呢,究竟誰把誰當作看過即棄的消費品還不知道。

雨裡E說想抽根菸,就撐著傘走到站外,我說我還是去屋簷裡等著好了,E說,「風雨是一時的,友情是一輩子的」完全是本日經典,大笑然後說不不,雨一大我還是會跑過去的。

還好發生這種莫名奇妙的嘔吐時是和E一起啊,覺得很安心。

2013年9月30日

2013年9月20日

保持距離以檢視,雖然那些關係不會因此變得比較清晰。許久不見的晶剪了非常清爽的短髮,很好看,我對她說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髮型,感覺氣色非常好。聊起工作完全有了某種氣勢,看待社會結構的方式,人與人相處的方式,願意接受的邏輯和想要突破的企圖心。以及,可能仍然愛著的人此刻卻處於不想振作的對生活的逃避。離開餐館站在路邊,晶和E說不完的舊日同學,即使沒有菸也就把手往口袋裡插著,即使全不認識也興味盎然聽著,他人的世界。


2013年9月11日

還是休學了。即使知道一個學期之後應該就會復學,一個處室一個處室跑申請單的時候,還是有種這些程序的過程非常鮮明的、緩緩然而就要到了盡頭的感覺。圖書館還了書,在系統上更改學籍狀態,看到那一列列可以通閱的學校旁寫著姓名學號狀態顯示:休學,竟然有說不出來的傷感。跑完申請單最後回到註冊組,承辦人員懇切而迅速,雙手遞給我休學暨應復學證明單,告訴我注意應復學的時間。拿了單子回到研究室,學生證今年最後一次嗶嗶開門,和同學說再見,暫時我們就不會再見了。下午太陽仍然炙熱,發生了許多事般暈眩,需要明亮輕快的節拍,需要把胃好好翻出來,整理乾淨原處歸還。想把一切忘掉但其實也沒有記得什麼,你要好好的,我會想念你。

2013年9月9日

29歲。吃了一個辣椒九層塔蕃茄口味貝果,和朋友等了近半小時的u-bike然後騎到大佳河濱公園,途中經過濱江街某巷子,停下來看飛機。問也是騎著u-bike的母女三人,媽媽愉快的說,跟著我們走!就這樣糊裏糊塗抵達了。公園令人開心,亂騎也無所謂。天色暗下來,遠遠一枚細小的上弦月旁邊有顆早星,河的靜緩有種安適感。回家之後媽竟拿出小蛋糕,愉快又驚慌的吃了半個。
謝謝陪著過昨天的H,過今天的Fn,幾個朋友簡單的訊息,還有姐。還是覺得很依賴姐姐,看到訊息特別開心。

2013年9月8日

28歲bye-bye。
原本和老師約談結果老師改期,28歲最後一天索性完全不理會該整理好的資料,跑去騎u-bike,第一次在城市裡騎腳踏車因此有點緊張,吃奇怪口怪的8%冰淇淋(Gelato義大利甜紅橙聽起來明明就很帥,結果是糖漬水果蛋糕口味,有點兒太甜,不過杯身是我喜歡的藍綠色,朋友點的雪鹽黑糖霖淇淋意外的搭配),燒麻糬。麻糬店老闆娘笑容可掬,擔心我們等太久,送了一份紅豆湯麻糬,我們點的醬油口味和抹茶口味上桌時,又附了一份巧克力口味給我們,親切有禮至極。四種味道都不錯,抹茶蠻好吃,我比較喜歡湯麻糬的口感。本來想要問店家保溫的塑膠外殼熱水瓶在哪兒買的,後來就忘記了,然後去奇妙的店家Saibaba Ethnique,有芙烈達卡蘿,南美的各種小東西,秘魯的財神Ekeko,問說為什麼要給Ekeko抽煙呢,店員說因為他喜歡抽煙呀(不過wiki裡Ekeko不只是秘魯也是玻利維亞的財神,主要是安地斯高原一帶的民間信仰)。店外的一盆仙人掌長得十分奇異。
有時候會覺得人生有點胡鬧。這樣也挺好。

2013年9月4日

週二跑步(/閒聊)日。女孩說男友迷上騎單車,有一次從內湖騎來淡水,那天她在北投上有氧課,回到淡水發現摩托車廂裡有張紙條寫到此一遊,男友留的,就這樣又回去了。我大笑,莫名奇妙的浪漫簡直。累了好幾天,女孩解釋說,所以沒辦法天天騎到淡水。竟然還找得到我的車,她說。

2013年9月3日

昨天晚上作的夢早上還記得,但剛剛想要想起來,卻好像一用力就弄碎了。只記得夢見了一個人,可是其他有趣的還是荒謬的東西都消失不見。醒來之後默默想著,夢和現實是相反的,就這樣吧,連抓住的力氣都沒有。

第二次穿刺以為自己知道了那是怎麼回事因此並沒有很擔心,結果錯得離譜,痛到我在手術床上就流了眼淚,結束後傳給朋友的訊息罵了髒話,然後一路哭回家。原來第一次是運氣好檢驗醫師經驗老道。我相信經驗是需要我這樣的試驗品慢慢累積起來的,但至少兩次檢查包括環境和流程就有許多不同。第一次醫師告訴我檢查需要多久,怎麼配合,大概會有的疼痛;痛還好,但挖攪讓我感到恐懼。檢驗室裡燈光昏暗,安靜,只有醫師和我,我盯著暗紅色絨拉幕直到結束,結束之後壓住傷口十五分鐘,一片薄薄的肉色ok絆。第二次醫師也告訴我怎麼配合,但許多東西還沒有準備好,花了很多時間請別人拿器具,下針時也說了一聲,但似乎沒有抓到要訣,他開始沉不住氣,接著他的手機響了好一陣子,他沒有接,於是手機繼續響,他的針繼續在我的脖子裡拉扯,我已經開始泛淚,另一個醫師從後方走來,指導他:你的針頭要去對到…她走來走去,收拾些什麼東西,有些弄到我的腳。後來乾脆換手,換手前已經刺了兩次。後方時時傳來笑聲。我以為指導人的醫師會好些,並不,她下針之後的拉扯非常用力,我差點叫出聲。很快結束但似乎冒了不少血,她草草拿了什麼往我脖子抹,按壓,力道之大。然後傷口被包了一大包,醫師說你現在可以講話了等一下壓住傷口十五分鐘。我沒有看她因為眼淚掉個不停。她說我在跟你講話。於是我看了她一眼。出了檢驗室只覺得,我再也不要來了。


2013年9月2日

朋友們大概都知道我一旦發生不想面對的事情,就會把整個人埋在歌裡面,一直一直。平常聽音樂太打擾作事的節奏,我會覺得自己同時有兩種節奏要照顧。但最近不想面對的事情實在太多了,有點想把所有事情都謀殺掉。泡在雨裡,等著晾乾。

2013年8月22日

雨太大了,陽台積了水,盆栽的葉子上灑滿雨點,被大雨包圍,選一張合適播放的歌。
有點羨慕那種只要稍稍想念某個人就能感到安心的狀態。

2013年8月20日

「對不知名事物的垂涎,對新東西的貪得無厭,可以是一個激勵,但是不是一個可靠的方法可藉以推動自身朝向比較正確、營養的方向去。懶惰、惡習還有怯懦,常常使我分心。」

(Federico Fellini,虛構的筆記本,頁108)

2013年8月15日

很多想說,後來就忘了。如果大腦有機制區分重要與否,那個漸漸失卻重要性的界限在哪裡,某些事物被悄悄推移到待忘區,或者待記區,會有永遠遺忘再也想不起來的事嗎,或者身體也記憶著某些事,一置身於此就又開始某種"此曾在",或者其他想像中的此曾在,合力構造各種細節,一旦想要探究,就落入各種檢驗標準裡。

檢查報告反覆出現的幾個字: follicular lesion, adenomatous hyperplasia, irregular margin, ...can not be ruled out. 但是NEGATIVE.

真是很灰色地帶呀,你身體裡的,如果沒有打開,無法確定。說得手術似乎是一件輕鬆容易的事。也許是吧,每天每天,那麼多人。

媽問,但拿掉就不會復發嗎?不知道。
所以應該要找到根源。她說。我帶你去看中醫。

我們都笑了。不要那麼緊張。還沒有說是什麼呢。先問清楚吧,搞懂那可能會是什麼,大部分人的決定,可能的選項和後遺症,甚至作為我究竟要不要留著一份保單的參考。

然後也想到了告別,想做的事,儘管一場車禍的機率還高於這個許多許多許多。
我想要有一個非常堅定的信仰可以包容我的軟弱。

2013年8月10日

清晨的陽光照在他的後頸上,他在那些攤著堆著照片的餐桌椅和各個角落都放著卸下來的畫,他的爸媽即將出售的舊家,晃轉了一會,打最後一通電話給伊莉絲,把鋼琴上的畫拿下來,抽了一本譜,坐下,開始彈奏。

我以為他的告別就到了尾聲。

世界如常。清晨的陽光也照在公園的椅子上,他和結婚有了兩個孩子好友坐在上面的談話,淺淺地浮在過多年前女友前晚派對的陽台,她對他說九年來無法懷孕,他吻她他希望有人還能夠被他打擾,陽光照在電車和街道上。他的自由。

別人如何都能夠擁有一些細小的對生活渴望呢,如何因為這些渴望活著呢。那不是他要的。可是他也不明白他要什麼。快樂好像輕而易舉。派對裡的陌生女孩亦是迷人的,大方的溫暖。伊莉絲始終沒有接電話。獨立的意思是,你和這個世界的連結那麼脆弱。

你應當愛人如己,他們說。可他們沒有教你情感時常一回身就發現只剩個名字。他們沒有教你如何彌補一切可能的傷害。家庭是什麼呢,與所愛之人共有的小單位,容忍彼此,容忍所有可能打擾你的瑣細事物,但他連所愛之人都沒有。或者是他傷害了愛他的人,對方從此離棄他的世界。語音信箱告訴他,嗨,我是伊莉絲,請留話。他掙扎著想要抓住。

開頭他像吳爾芙一樣往湖裡走去。只是他沒有像吳爾芙一樣再也沒有起來。朋友說,所以他不會死,他知道。可我一直覺得那個留下他從水裡起來的東西,模模糊糊卻一直消減。在公園的午睡他喃喃想著他成長的過程。彷彿別人都幸福快樂。

朋友說重新開始那麼難。要從哪裡重新開始?我卻以為他在不斷告別,你們的快樂再與我無關。



《八月三十一日,我在奧斯陸》Oslo, August 31st
Joachim Trier, Norway, 2011

2013年8月3日

(書摘)

昨天晚上,我夢到了畢卡索。這是我第二次夢見他。第一次(那時候的情況也是一片混亂,令人氣餒)我們在一間廚房裡,很明顯的那是他家的廚房,寬敞的廚房裡擺滿了食物、畫和顏料。我們聊了一整個晚上。在昨天裡夢裡則有一片汪洋大海,好像我從里米尼港口看到的那樣:天空陰鬱,疾風驟雨,暴風雨來臨時才有的白色浪峰點綴著墨綠、鉛灰色的浪潮。在我前方有一個人奮力划著手臂,光禿禿的腦袋浮出水面,只在後頸有一小綹白髮。他突然回過頭來:那是畢卡索跟我打手勢教我跟他前進,到一個可以找到美味海鮮的地方去。很美的夢,不是嗎?你說不是?

(Fedeico Fellini, 〈編故事〉,《虛構的筆記本》,商務,1997,P.105)

she said i wish you have peace that beyond the appearance of things, and i try to feel close

打工工作的額外項目之一是剪報。
一日有十一份報,常常報紙配早餐,只是看起來過於閒適了點。其實快的話不用一個小時,如果沒有什麼需要另外影印的消息。但也常常疊好報紙各自歸位後才發現都要兩個小時過去了。
一直都想在各種訊息裡取得平衡。臉書有時把人弄得很疲乏。而看一堆報紙(可能是唯一)的好處是A報沒提供的細節B報有。
該注意關心思考然後究竟是不是可以有行動的事情那麼多。但昨天的報紙(剪報一向只剪過去)一則消息,一個大學女孩在生日這天從輕航機上躍下,留了字條給駕駛,非常禮貌,簡直是覺得字條打擾了駕駛似的,她說,我想我嚇到您了。
更生日報(剪報以來我才第一次知道有這份報紙,幾乎是花東報紙,但我還是不知道為什麼是更生日報)完整的刊登了字條的照片。
她說,這裡的一切都很美好,感謝您的付出。
她說,祝擁有超越事情表象的平靜。
飛了一百公尺,她應該知道從這裡跳下去沒有生的可能。沒有一份報紙試著對那兩句話說些什麼。大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看起來很好。
像任何一則離開民宿留給老闆的謝條,i'm a passenger,感謝招待,雙手合十,誠心誠意。
事情表象指的是什麼呢,是她的跳躍或是她的死嗎,或者是她央求幫忙所撒的小謊呢,駕駛先生大概真的覺得很倒霉吧。和跳樓比起來,從輕航機跳下來,可以看到的景致也許很棒。
報導都加了張老師專線告訴你再給自己一個機會。那好像是某個法律規定吧和未成年請勿飲酒一樣,彷彿18歲和張老師專線就是一則護身符,忘了邱妙津可是待過張老師專線的。
有人活得豐瑩有人破碎,有人拉拉扯扯。各式各樣。
我不覺得她很困惑。也不覺得她太年輕。
我只是覺得她體現了某種個人的極致。說不上好壞,她有自己決定的能力。
康德的自由是實踐自身戒律的自由。儘管有時候我覺得那很奇怪,也搞不太明白。
如果一個人從來無法被另一個人瞭解,便試著靠近。我是這樣想的。



2013年7月23日

Fedeico Fellini

書摘

「前幾天,當我有瀕死的感覺時,物體便不再擬人化了。原來一直像一隻奇怪的大蜘蛛或拳擊手套的電話。如今只是電話而已。也不是,連電話也不是,它什麼都不是,很難形容:我不知道那是什麼,因為體積、顏色和透視的概是了解事實的一種方法,是界定事實的一組符號,是一張地圖,一本可供大眾使用的公認的初級教科書,而對我來說,這種與物體之間的理性關係突然中斷了。有一次,為了滿足正在研究迷幻藥效應的醫生朋友們,我答應做他們的實驗品,喝下了攙有微量僅一毫克迷幻藥的半杯水。那一次,客觀的物體、顏色、光線,也都不再有任何可辨識的意義。那些物體是它們自己本身,浸浴在明亮而駭人的遼闊寂靜中。那一刻,你對物體不再關心,無需像阿米巴變形蟲那樣用你的身體籠罩一切。物體變得純潔無邪,因為你把自己從中抽離了;一次嶄新的經驗,就像人第一次看到大峽谷、草原、海洋。一個充滿了隨著你呼吸的韻律而跳動的光線和鮮活色彩的潔淨無瑕的世界,你變成一切物體,與它們不再有所區別,你就是那朵令人暈眩地高掛在空中的白雲,藍天也是你,還有那窗台上天竺葵的紅、葉子和窗簾布纖細的雙股緯線。那個在你前方的小板凳是什麼?你再也無法給那些在空氣中如波浪般起伏振動的線條、實體和圖樣一個名字,但沒有關係,你這樣也很快樂。赫胥黎在《知覺之門》(The Door of Perception)書中,聳人聽聞地描寫了這種由迷幻藥引發的意識狀態:符旨的符號體系失去了意義,物體因為沒有根據,沒有不存在的問題而令人放心。這是至福極樂。但是突然被排除在概念的記憶之外,讓你掉入無法承受的焦慮之深淵裡;那前一刻的狂喜轉瞬變成地獄。怪異的形體既無意義也沒有目的。那討人厭的雲,那教人難以忍受的藍天,那活生生的令人作嘔的雙股緯線,那你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小板凳,把你掐死在無盡的恐懼中。」

「清晨五點,天才濛濛亮,布辜達(Burgunda)修女進來,黑色的頭巾像蝙輻的翅膀,一根根皮管銜在牙齒間,還帶著一大籃試管,像多瑙河的吸血鬼。她說:『我可以取一點您的血嗎,費里尼先生。』」

「晚上九點的時候,一名叫艾德美亞(Edmea)的護士來照顧我入睡。她站得離我很近,嘴唇上方有淺褐色的軟毛。她是法恩扎人。令我想起里米尼的保歐洛提(Paolotti)教堂的羅馬涅『女鬍子』。夜裡,我沒完沒了地叫她。她熱情地出現:『我再幫您泡一杯菊花茶?』她說,她爸爸一直到六十歲,都還把女朋友藏在雞舍裡,然後去雞舍找她們。他六十歲了,仍到處拈花惹草,還說:『我父母同意我們倆的事,我也舉雙手贊成,可是我老婆反對。』她認為她爸爸很幽默。」

「桌上有電報,我讓自己讀部長們拍來的草苺紅的那些。我彷彿身在天堂。有一天早上,門口出現一大束玫瑰,像波提切利(Botticelli)的畫中景象:試圖要進來的玫瑰,抖動、晃蕩的玫瑰,捧在兩位快樂蹦跳著的小修女手上。那是製衣商李索利在我們吵過架以後表示寬慰的玫瑰。我馬上打電話給李索利:『你的字條比抗生素還有效。』一個聲音取代了李索利,興高采列地告訴我:『費里尼,受勛者在哭!』就像《黑海盜》的片尾鏡頭。然後,李索利用哽咽的聲音接下去說:『你害我掉淚了。你剛剛跟我說的話太美了。』最後他還來病房看我。『我希望這場病讓你清醒一點。從今以後你不能再拍以前那種電影,否則腦袋會太累。現在你要聽我的話,拍我告訴你該拍的電影。』

有一天早上,在走道上我看見十幾個說希臘話的人,手上牽著好多氣球,有像龍的也有像大香腸的。他們不是來找我的。他們來探望一位中風的親戚。我看到病人,臉色蒼白,躺在床上,所有的氣球,黃的、紅的,頂著天花板。為什麼帶氣球?他們不知道帶什麼。橘子好嗎!餅乾好嗎?他們看到了氣球小販,所以就帶了氣球來。」


(Fedeico Fellini, 〈我記得…〉,《虛構的筆記本》,商務,1997,P.3-6選段)

how we speak to each other

有所擺盪,有所動搖。

還不到七點太陽沉落了,河面仍一片光亮,晚霞是溫柔的,另一頭的暮色藍灰。一點鐘方向一顆早星,白色。非常安靜。幾艘船隻緩緩的背對著划出水痕。

一點點的話語可以支撐好一些吧。

2013年7月13日

剪完頭髮發現設計師先生指節上有龍紋刺青,想到打工同事的耳垂、手腕內側和腳踝各有一個圖樣,還有那天在國圖看到在右後頸有一枚星星的女孩,每次都很想問,請問有推薦的師父嗎,然後又默默覺得這實在太不禮貌就忍住了。而且還沒下決心哪我這傢伙。

2013年7月10日

too much

世界彷彿是留給貪心的人使用的,漸漸對一些事有很大很大的疑惑。不能明白。
有時候想得很煩,就想消失。
也或許是這樣可以有一點點明白水了吧,前天終於漂了起來,看見別人的腳,在水裡。

2013年6月29日

想要保持平衡,想要做點什麼,想要為一些愚蠢的事道歉,想要得到別人的原諒。說不出口,或者說得太笨拙而被輕輕的擋掉了,你明白,誰都不欠誰什麼。那種不好受。



2013年6月26日

(還是給S)
1999,十四年前我們十四歲,那時我們還不認識。何欣穗的《完美小姐》發行,是錄音帶。幾年之後出了CD版妳買了然後把錄音帶送給我。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我們下課把歌詞抄在小小的紙上,那時還非常流行傳紙條,可是我們不折起來,就一張,妳寫一句我寫一句畫滿整張紙。妳教我唱陶晶瑩的i feel blue,教我唱ciacia的自已餵狗,我們都覺得miss perfect就是在說自己,it's not ok裡那些歌詞「這世界總是讓男人得逞/了不起/讓我做徹底破壞規矩的人」,「你的咖啡不夠熱/啤酒不夠冷/都不是我的責任」,幾乎是我們某種女性主義的啟蒙,分心太悲傷,可是「你有彩色的面具/多變的表情/我只有/黑色的影」那種少女只能模糊揣想的複雜,或者一有人開口唱「everyday's a holiday」,另一個人就會跟著接「手指也會跟著/跳芭蕾」,以及那首非常迷幻非常快樂的2:54,叫吼著唱歌,很爽。可是那些B-side,我不想說話,十個氣球,都是妳唱了好幾次,我還沒學起來。後來那場在高雄的穗好巡迴,我和大學的朋友去了,買了EP害羞排隊簽名合照,後來回到台北工作,四十歲生日趴兼(暫時)告別演唱在河岸,我們去了,不想離開可是就要沒有捷運,離開時她正唱著黃色太空衣啊,她說頭髮那麼長是因為很害怕不知道要和理髮師說些什麼便一直沒有去剪頭髮,後來屋頂音樂她和馬念先應景地唱了屋頂,也在那裡第一次聽到後來成為單曲發行的我們快樂的向前走,單曲發行的時候我正好在書店工作,我知道妳一定會喜歡。後來台中風和日麗她和黃小楨穿著溜冰鞋出場大唱Micheal Jackson的Beat it,笑翻整場人,後來台北市長選舉,我很驚訝她去幫忙製作競選歌,即便如此Here to stay還是很好聽,我佩服她的政治表態雖然有些疑慮,我們都非常期待a better world可是,又那麼害怕傷害。我更喜歡她隱藏在九月露營人裡的she doesn't want to go home,lost in the wood,我是完全不懂編曲什麼的,但那種電子節拍完全對味,忽忽有一種,我們都變成什麼樣的人了呢,陌生又輕盈的感覺。妳知道那捲錄音帶還在嗎,就在書架上。很奇怪的,彷彿那麼多年過去了,我們還在,何欣穗還在唱,再怎麼改變也還令人安心。

(!!我竟然忘記我們一開始應該是在唱倒楣的啊!!!「我摸了口袋/想抽根菸/打火機/掉在車裡面」)


2013年6月21日

H老師說得太好,覺得自己寫得很爛的此刻也哭了出來。全文照抄,提醒自己。

Huimin Chen:「今日傍晚飛車新竹回清大口試一篇碩士論文計畫,沒料到竟然花了兩小時。這是我口試的第二篇論文大綱,第一篇是講龍發堂的,這一篇是監獄(但其實不是真的要講監獄),兩篇都是我的研究興趣和領域,看見有學生有興趣在做,我也高興。想起2000年我在清大人類所碩論大綱口試時,想來都有點不好意思,因為當時的情感壓力很大(也是後來十幾年來的高壓來源),總是動輒得咎,我竟然在和教授一來一往間哭了出來,當時覺得自己想說的被誤解了,口試老師憑什麼這樣子指責我,他真的懂我要幹嘛嗎?但這位老師,卻是在一年後的final defense上,最支持我的一位,他說我在討論精神病人時的mental illness華文化用「不舒服」字眼,是很好的,替我戰了精神科醫師和醫療人類學的老師。而在那次很丟臉的痛哭後,我在任何學術場合上,不論自己是什麼身分和角色,都可以平起平坐地全神貫注地投入在我所思所想所關切地儘量用最大誠意去互動去聽意見,也不輕易放棄任何有質感的討論機會,不管對方是誰。也因著那樣的經驗,在這兩次的口試裡,我都期待自己能夠體會到對方想要表現的有感覺的想要處理的到底是什麼,提供早一步以及早讀了點書和多些經驗的意見,希望能協助對方在真正寫作論文前,可以多少有點幫助。雖然我自己是民族誌田野經驗研究的愛好者,但我並不覺得沒去過就不能做(不然多少理論家都要中槍倒地?),或者一定是要做經驗或實證研究,一點也不這麼認為。但,我認為,應該要有清楚的發問,可以協助釐清問題的閱讀,和自己有把握處理的文本資料,不在於相信真偽,而在於為啥對方會信以為真(而不是要去辯護或真的自己也跟著信以為真)。在碩論階段最甜美也最艱困的部分,是要證明自己是有能力自己操作一個研究的,發現問題、形成問題意識、可以找資料、有能力處理資料,自問自答。所以不要大,要有風格與文采,要知道自己在和誰對話,而這本論文的政治性座標又可如何標定?無論是對著弱勢行動的政治性,甚至是學術裡的政治性。其實大家難免都會一直自以為是,但當年的那些自以為是,又何嘗不是一種滋養的養分,是各式各類的象徵,在不知情的很久以後,會指引著現在的自己。光是這點,當時所沒有意識到的,到了今天,就興味盎然了。」

2013年6月19日

走失。散失。
迷惑不已。

忘記是哪一年,去那個將要"捍衛自身土地權益"的公聽會前的記者會,遇到那位我曾經在選票上滿心期待的年輕人。是足夠熟習運動的了,知道在什麼時候該放大嗓門,在官員含混回答時用力攻擊,滿腔熱血一片豪氣。不會(在任何地方)公然出現的是,某些不合時宜的地主偷偷詢問著,那如果真的…我們可以…嗎?律師的教戰守則,堅持拒絕,你們有這個權利。

當然。你們絕對有這個權利。(有人在引導你的選擇嗎?但有人引導,不可以嗎?決定與判斷的終究只是你,只是你怎麼去斷定自己的位置,你是否有某種不得不,而這些,是可以說出的嗎?)

幾年之後在課堂之餘,同樣滿腔熱血一片豪氣的幾個女孩因緣際會深深涉入了另一場抗爭,中間下課,在兩個人抽煙之際我咬著麵包問著情況,女孩們告訴我一些事,然後說你該去看看那裡很缺人,都沒有什麼媒體願意去。鄉親都很好鑰匙都插在車子上某個阿姨煮的菜非常好吃。

那些其實是無法切割開來的,我是指那些環環相扣的地方關係與警政商關係,而你選擇了怎樣的位置便影響了你對整件事的看法。你沒有加入你沒有參與你並不置身其中,你的熱烈便顯得尷尬。但令我著迷的是那種暗暗的、突如其來的吃噬,在被視為背叛與不得不之間的掙扎,每個一人與他她自己的糾纏,而比較不是那樣光亮著叫吼是非對錯的對陣。有時候都會覺得好像接近某種精神分裂的狀態,確立一個位置不是容易的多嗎。那可能是我最想弄清楚的事,可是這些實在太教人疲倦了



「你聽見了我吧/你聽見了我嗎/
記著我笨拙的說話


你經過了我嗎/就帶我走了吧/你懂不懂 你懂不懂」

2013年6月10日

可能是真的吧。換好了床單,收拾幾疊紙,把夾在書櫃裡的藥袋拿出來打算拿去醫院回收,擦了擦一些CD上的灰塵。過兩天,再把衣服收拾好,兩個星期後得把東西都搬出宿舍,要把房間挪些空位置。修改的版本總算被看出了問題必須大大大改,從動機到意識到文獻到章節全部,好,那扇門打開可以看到海報寫show me you are not afraid,不要害怕。知道這些模糊又黏膩不清的東西可以大刀闊斧整頓還挺開心的。到底要怎麼看待問題呢?這是一個問題還是一連串的問題呢?如果無法選擇一個立場和視角,問題是怎麼被組織起來的呢?怎麼把問題梳理清楚呢?曾經我們都著迷於不可能,宇宙的失序失重散亂一地任其飄蕩無所憑依,而後摸摸索索感到憤怒卻使不上力,或者驚訝於某些理所當然,不解釋是否究竟傷害了誰或者真的有誰被傷害了嗎?大部分的事都還是一團迷霧,可是不再那麼奮力的揮手,因為不符合別人的期待而被討厭,是需要在意的事嗎?或者明明我的確在意,可是怎麼樣都開不了口,到底是為什麼呢。太多不安定的時候了,多得有點無法承受。

「應無所住,而生其心。」

2013年6月4日

「我希望您為我做一件事,您去隔壁的房間,為我把您的人生寫下來。您在一個鐘頭之內寫您的傳記。您的人生如何?告訴我您是誰。為什麼要為我工作?您的傳記要以這句話作結束:我能夠敘述有關我最重要的那件事情是……」

霍甫又躺了下去,開始耍玩他的球。他把秘書召來,由她帶我去一間小辦公室。

我能夠敘述有關我最重要的那件事,就是沒什麼好說的。我幾天前才和一位電影製片說過,這人正在找故事,稱之為「素材」,他想勸我寫一個劇本。

「寫點新鮮的,」製片說,「把您非說不可的事寫下來,那就是最好的素材。」

這個好人,他活在哪一個世界呀?有誰想知道這世界是怎麼一回事嗎?恐怖。美麗。冷漠。一種語言的形容詞夠嗎?

「我屬於那個沒有什麼非說不可的世代,」我說,「我們只需要功能罷了,我為了錢而寫,要簽約的,比較誠實。」

「但是您應該有什麼非說不可的吧?」

這位製片憂傷地望著我,而我像一個把一百歐元鈔票還給那位高貴的施予者的乞丐,還說出以下的話:
「謝謝,但我不喜歡您的長相。」

(Michael cornelius, 最美的時刻, p.73-74)

2013年5月28日

sink

久違的課堂,節奏和來往仍讓人興奮,血肉飽滿劍拔弩張可又轉彎輕巧,話語的羅織與一擊中的,張開的網,反覆量測。下了課告訴老師對目前的進度害怕,感到自己還沒掌握那些牽連的沾黏的各種矛盾的線索,其實我害怕的恰好是不知道自己處於什麼位置來敘述這些線索,以及其間的倫理關係。人社二館一樓門面大修,被大半的同學無奈抱怨著有錢蓋漂亮的廁所沒錢買回資料庫,我偷偷覺得,可是我很喜歡那個大大的洗滌槽,可以拿來洗茶桶那麼大那麼深的,好像可以躲進去似的。


2013年5月24日

走了兩個小時的路終於把荒涼的感覺停住。回到家明顯知道某些壓力的時候變得比較能面對了,該來的便會來。還有三天,把作業改完,把事情繼續運作,行有餘力的話安慰別人。

感謝神。

2013年5月22日

(書摘)

一八九六年,蕭伯納在尼采身上覺察到有一個不稱職的學士,因為他受到復興主義和古典派的束縛(《九十年代我們的戲劇》,第二卷第九十四頁)。不可否認的是,尼采為了把他的超級人類進化假設運用到達爾文的世紀,他在一本老掉牙的書裏是這樣做的,這本書是對所有《東方聖書》的難堪的諷刺。但是,他沒有冒險對未來生物種族的解部學或心理學提到一個字;他只是提到了其倫理,這與凱撒.博爾吉亞和北歐海盜是相同的(對現在和將來膽戰心驚)。

赫德糾正了查拉圖斯特拉的不謹慎和省略。就文字的行文而言,他擁有的風格是很差勁的;但連續閱讀它還是可以忍受的。他不相信超人,但他宣告人類才能的巨大進化。這種腦力的進化並不需要幾個世紀的長時間:在人體內具有永遠也不會窮盡的神經能量,使他具有不間斷的性,這不同於其他動物,因為它們的性是有時間性的。「歷史,」赫德寫到,「是自然歷史的一部分。人類歷史是心理上加快的生物學。」

我們對時間意識將來進化的可能性也許是這本書的基本主題。赫德認為,動物完全沒有這種意識,它們間斷的和有機的生命完全是現時的。這種判斷是古老的;因為塞內加在給羅西里奧最後的信札中早就提到了它了:(那種假設)如此活躍,雖然約略一提,卻引起了長期爭論……它也大量地存在於通神論的文學作品中。魯道夫.斯蒂納把礦石的無生命狀態同死屍的無生命狀態相比較;把植物悄然無聲的生命同人睡眠時的生命相比較;把動物暫時性的注意力同無條理做夢的疏忽的夢中人的暫時性注意力相比較。弗里茨.毛特納在他可敬的《哲學詞典》第三卷中,說「好像動物對時間的先後次序和存在只有一些含糊不清的預感。相反,人,如果他還是位新流派的心理學家,他就能分辨兩個間隔五百分之一秒的印象。」在蓋亞死後發表的一本書中--《時間意識的起源》,一八九○年--有兩三處相同的論述。烏斯賓斯基(《第三機體》,第十八章)並非不雄辯地正視了這個問題:他說,動物的世界是二維的,它們不能構思一個球體或一隻桶。對它們而言,每個角都是動心的,是時間的先後……像愛德華.卡彭特、利得比特、鄧恩、烏斯賓斯基一樣,他提出,我們的智力略去直線的、先後次序的時間,我們的智力就以天使般的方式直觀地感覺到宇宙:仰望不朽。

赫德取得了同樣的結論,其語言有時受到了心理學和社會學行話的感染。他取得或者說我認為他取得了結論。在他的第一部分,他肯定存在著我們人類穿越的一個靜止不動的時間。我不知道這個有名的論斷僅僅是對牛頓統一的宇宙時間的形而上學否定呢?還是從文字上肯定過去、現在和將來的共存。至少(鄧恩可能會說)靜止的時間在空間退化,而我們公轉的運動需求另一個時間……


(Jorge Luis Borges,〈討論集〉,385-386)








2013年5月19日

覺得還是很幸運吧,meeting時老師說著比上個版本好太多了(姑且不論上個版本之爛),然後得到了一罐桑葚汁,晚上看著快睡著電影時感到大腿冰涼才發現是背包裡的果汁沒旋緊,拎著背包跑到廁所把浸在果汁裡的筆記本們和錢包手機救出來,褲子已經完蛋了,心一橫電影不看了走進捷運站邊發訊息給朋友,朋友恰好逮到離開藉口似的也陪著不看了,看到褲子嘴角那個笑讓人很懊惱,可是因為太好笑了還是開著比如「怎麼辦還黏黏的而且很香你聞聞看」「不要我知道桑葚是什麼味道」「覺得好對不起桑葚長這麼大被作成果汁結果一口都沒喝到」「那你可以回家擠褲子盡一點棉薄之力」「電影第一部結束之後看到跑片單很開心睡著了之後醒來發現還有第二部就覺得好荒謬」「而且第二部的音樂還一模一樣」「發現是果汁打翻時我也覺得好荒謬」「那些在廁所看到我的人恐怕也覺得很荒謬吧」「看到你傳訊息來覺得超荒謬的就跑出來了」之類莫名奇妙玩笑,於是回家之後把能洗的都先浸泡起來,零零瑣瑣的東西擦淨,meeting筆記和筆記本以及正在讀的Vita影印本都染了深淺不一的甜甜的藍紫色,媽媽看到了,說顏色真漂亮。雖然我還不知道該拿它們怎麼辦。


2013年5月17日

在衡陽路,白晝把心甩出胸膛,沿漠然
的建築物,緩緩垂下欲對我們日間的短
暫之仰視有所安撫而取下我們的水銀眼
鏡;心臟的血色晦黯又溫和,那巨大,
使他重新成為鼴鼠;我們都是沒經過窰
燒由自己燃就的木炭。如果有人向西行
去,祇因為銀幕上的風吹起來也冷;並
藉此以釀出些抽烟和喝酒的欲望。

(商禽.〈台北.一九六○年〉)

2013年5月9日

要記得強大起來。在瑣碎面前毫不猶豫的強大起來。那是我所能給予的,所謂的強大,是視野和心的寬闊。

2013年4月29日

(書摘)

我無緣無故突然產生了一個古怪而強烈的想法:

我們之所以是人是由於忘卻和漫不經心。實際上,在唯一真實的現實中,我們是被捲入了其大無比的宇宙戰役中的一種生物,這個大戰役可能已持續了許多個世紀而且不知何時會結束,是否會結束。我們只是看到這個大戰役的某些反光--那是在月亮的血紅色的東昇中,在火災和風暴的肆虐裡,在十月凝凍的落葉和蝴蝶失魂落魄的飛翔之間,在夜晚無限延長和正午突然停住的時間的不規則搏動裡頭看到的。因此我是一個天使或魔鬼--被派來將一個生命同某種使命攪和在一起的天使或魔鬼,而這使命,要不就是不管怎樣都會自行完成,要不就是被我忘到九霄雲外。這忘卻是大戰役的組成部分,是對方的兵器,有人用它來打擊我,流血,讓我在片刻時間脫離這戰爭遊戲。所以我不知道我有多麼強大或多麼虛弱,我不了解自己,我什麼都不記得,因此我甚至沒有勇氣在自身尋找這種虛弱或這種強大。這是非同一般的感情--深深埋藏在內心的某個角落,成為跟別人通常想像的完全不同的另一個人。而這並不會帶來不安,只會帶來輕鬆。無時無刻不深入到生活的各個方面的某種疲憊就會自行消散。

過了片刻這種強烈的感情就完全熄滅了,融化在具體的畫面中:通向走廊的敞開的門,睡著了的母狗,清晨來砌石頭矮牆的工人。


             〈慧星〉,Olga Tokarczuk,《收集夢的剪貼簿》,P.128-129
覺得累積了太多的不信任,說話變得輕而薄。用力的日子大概也一去不復返,那麼就這樣錯過好了。

2013年3月31日

那兩場舞碼的票根被我塞在皮夾的零錢格,沒記錯的話票是在去年買的,買的時候已經所剩不多,最便宜的票區勉強搶到最後一排中間的位置。老是到書店來買票的美麗而氣勢強大的女老師說,看舞一定得是坐在中間的位置。記不得她的臉了,但說話的感覺好像還在,那種令人折服的理所當然。我們走到便利商店隨便吃了晚餐,雨忽然下得太大連閃電都出現了。從大孝門一路奔進劇院簡直在游泳似的。上樓梯時聽見帶位女孩向男孩說,先不要鎖門,等開始再鎖,才知道這場一遲到就進不去,得在外頭看電視轉播。坐下然後低聲說話,離天花板的吊燈好近吶,燈慢慢暗了下去,舞台微微的亮起,我喜歡這種非常簡單就切換了空間的魔術時刻。
也是因為阿莫多瓦的talk to her裡那一幕男主角去看舞,才知道那是Café Müller,才知道她是Pina Bausch。電影裡她的悲傷具體得像一件一藝術品一樣。或者她整個人就像一件藝術品一樣。09年她過世了,記得11年我們去看了「水」(Água),明亮歡快,也是在四樓但看得非常開心,每一個舞者顯出恰到好處的輕鬆優雅。Café Müller則始終像是一些疲憊、困頓、在憂傷中打轉的幽魂,反覆掙扎碰撞。也許心情不太合適,被雨澆灌得溼答答的鞋子冰涼的讓人想發笑,那些憂傷產生的是有點荒謬的疏離。但是那個同樣穿著白色絲質睡袍,重覆脫掉衣服趴在桌上,穿上衣服整理頭髮,走向男人被男人抱起放下,再走回木桌前脫掉衣服的女人;以及一開始穿著淺綠色小洋裝長風衣踏著紅色高跟鞋噠噠噠急匆匆在舞台上跑來跑去的女人,在另外五人都各自沉沒的時刻,脫下她的大衣,脫下高跟鞋,忽然非常俏皮的重覆某個動作從舞台右邊移動到中間,伸展她的小腿,伸展她的腳趾…各自的重覆導致某種複構的韻律,後來在幾乎已經暗去的燈光中女人將她的大衣覆在其中一個幽魂般的女人身上,燈剛剛暗去的餘光仍留在女人的絲睡衣上使我覺得那很美。
休息時刻結束之後的春之祭得到了比Café Müller多了好一陣子的掌聲。雨還沒停但小得多了。日子就這樣過了又過,寫不出來的,被讀本追著跑的,答應參加但心裡非常忐忑,離開一個工作又到下一個,想念院區的木棉樹散在空氣裡的棉絮,想到費里尼阿瑪珂德,搞不懂自己是不是該繼續耗在某處,搞不懂那究竟在什麼向度上具有意義…和老朋友們又開始碰頭,吃東西,閒聊,瞎逛,看電影。久久沒有看表演。久久沒有把三星期前該交的word打開。又有人休學了,這一年沒有人畢業,同學的關切,或者其他人的狀態,彷彿都只是一再與自己搏鬥而已。不想耗盡氣力辯駁,或者到頭來發現不過是在學習一些無關緊要的說謊的技巧,我們究竟在幹嘛呢?生活終究粗礪荒蕪。
而還有一些東西吧,當我們都已經明白不再能夠回到衝進捷運站剛好趕上末班車的那種即使認識很久也感到相見恨晚(?)的瘋狂的愉快,或者毫不在意已經凌晨三點(不正是現在嗎)仍想喝點熱咖啡,一整天的大雨使人動彈不得,可是先這樣,在那裡已經沒有等待的必要,可以出發了。






2013年3月11日

儘管有點冷,還是借了C的外套一起從雙連走回民權西。一隻貓大搖大擺朝著C走來,C默默說「好可愛」然後蹲下,貓就靠近蹭著她的衣角和背袋,我也蹲下,貓就走向我,繞了一圈又回頭找C,在我們兩個之間撒嬌。C說,手機借我我想拍他,我把手機遞出,C朝他試著對焦,貓就緩緩的走開了。我們愣了一下,討厭照相吧笑著站起來繼續往捷運站,回頭發現他也在回頭看著我們。

2013年3月10日


could it be an alternative of
keeping our friendship
i'm wondering, i'm wondering..

once again, i pick up the phone
actually,what is the number?
if i sing "darling darling..."
would you hang up the phone?

say goodbye to you
say goodnight to you
good afternoon
good morning good morning good morning

(葛洛力.我要在穿得少少的季節和你再見)


把上街當作一場歡樂的活動,這樣我們都會感到比較好受。
離開前看到一個達悟老人,坐在路邊的花台,穿著達悟族衣服,黝黑的臉上滿是皺紋,但目光炯炯有神。天色臨暗,我很想說些什麼但什麼都說不出口。下午整路上陽光極好,有各種喊口號的方式,拿有各種旗子牌子,經過天橋時,橋上橋下滿天泡泡。有走到頭暈的小朋友,有帶著鴨子上街的非常搶鏡的老先生,我們什麼也沒拿,什麼也沒貼,路人一樣跟著隊伍走。
後來也想,如果不是去過蘭嶼,我是不是會有不同的答案?
無論有什麼立場,大部分人都有一些放在心裡的理由吧。我們也許再三輩子也搞不懂核能是什麼東西,也無法說,這是好的,那是壞的,清楚明白。什麼都不清楚明白。每一理由都不簡單,我也非常想盡力看到其中的複雜。《罪美麗》裡林美秀在沙發下撿十塊錢一邊喃喃念著十塊錢你有多重要你知道嗎,一百萬少了你就不是一百萬了。上街的人很多很多,我只是覺得,每個人都表達了一種擔心,我們也許需要更好的作法,更友善的溝通,專業的傲慢或者「我就是怎樣」都在拒絕溝通。
路上也不知道為什麼就一直哼著葛洛力這首歌。



2013年3月7日

我就坐在長椅上,背包裡有一份甜鬆餅,一杯咖啡,做了一個決定。再小不過,可是心情愉快。非常喜歡白天。日光溫暖。隨便趴著躺著的狗貓,互不打擾作夢的閒情。和陌生人說話,爽快,直接。沒有結果,沒有然後,沒有必然可見的因果關係;沒有承諾,沒有誤解,每一個時空的獨立運作,因為剛剛好偶爾接連。不知道活著幹什麼,或者就是不幹什麼。
食物冰涼沒有香氣,陽光把我穿越,透明甜蜜。

2013年2月8日

離開S的小公寓一路往前,就這樣沒有目的上路出發也很好她說。
邊騎車邊聊天,和在哪裡聊天都一樣。

到捷運站等S出現,感覺很陌生。我還問,我給你載過嗎?S騎車非常穩妥。晚上時就想起台南的事了。嚷嚷著好想去台南喔!S說台南都是回憶,很可怕,不太敢回去。太久沒見面,嘰嘰咕咕嘰嘰咕咕。歲月平淡,說那些偶爾發生把自己卡住的事,偶爾一群人非常開心。平淡可是很好,S塞了一堆咖啡包給我,問要不要東要不要西,床上超過十隻表情奸詐(是這樣吧)的兔子,可以躺在兔子堆上。world peace!大概是那種感覺。
後來就想起張懸的喜歡。

「片段中 有些散落 有些深刻的錯
還不懂 這一秒鐘 怎麼舉動 怎麼好好地和誰牽手
那寂寞有些許不同
我挑著留下沒說
那生活還過分激動 沒什麼我已經以為能夠把握

而我 不再覺得失去是捨不得
有時候只願意聽你唱完一首歌
在所有人事已非的景色裡 我最喜歡你」




2013年2月4日

報告寫著寫著,覺得有一點明白自己在幹什麼了,忽然就神清氣爽了起來。
一杯咖啡都抵一個早晨。洗晾衣服床單枕頭套一遍遍浸泡等待脫水完畢的嗶嗶聲,看著別人的生活。把柔軟的毛衣都摺好,今天就是報告deadline了。還沒好。還沒好。

真糟糕,我竟然可以理解________。說點什麼都好,然後就說了。覺得反而好。
去讀書會的時候,H老師說,總是說實話的人太沒有彈性,大概就會被當作是精神病吧。總是在各種情境中隱瞞著某一些,技巧性的說著一些溫柔的謊,能夠坦蕩蕩的,不是過得非常幸福,或許就真的已經是無所畏懼了。

來來往往。每個時刻都好好去過。

2013年2月3日

弄亂的就收拾乾淨。

謝謝F, M, E, 總是陪著,D, 老是想轉移注意力,好久不見的K, R, P, 一點點關心卻很溫暖。
我想我們都還有足夠的,愛人的能力。

2013年1月31日

穩下來。
沒事。你可以。

忽然想起那天在警車後座夕陽照進來的光,山頭在光裡一片迷濛。朋友說了些什麼呢,心裡空蕩蕩的。丟出去,收回,一切如常。在愉快的笑著談話和認真對待的事物之間,我總是分不清楚誰是對自己好的那個。也不過是,有人把他的好幾乎完整無缺的轉移了,感到有點茫然。手足失措。

還是先這樣吧。朋友在年初的時候說,妳今年要二十九歲了。(啊,終於來到二字頭的最後一年。)
想了一些事,不知道還能不能繼續去做。一月快過完了,好想要有個勵志一點的結尾。

2013年1月15日

我們去找我們的海
逛街然後一無所獲




















(如果試圖了解一些幾乎完全在能力範圍以外的事,一邊深受吸引一邊產生抗拒,我仍然沒有辦法好好的說清楚,我以為這裡有一種訓練的過程,對於疑惑有著安撫與新的安撫,或者非常具體的成為一種武器,有形狀,有顏色,你可以看見它傷人的部分,你可以學習如何傷人,你研究使用武器的手肘,關節的位置,施力的方式,如何產生傷人的力道,如何同時弄痛自己。順便學習安撫。順便學習說髒話。順便學習說髒話的時機。無法同時測得速度與位置的測不準原理。迷人的測不準原理。不不不,不是這樣的。找錯了東西,可是沒那麼糟,還不到要完全推翻,自大也是可以忍受的,輕佻同樣可以,同樣都是在找一些合適自己說服自己繼續的方式,他說那有什麼關係嗎,你沉默又遲疑。我是不是在這裡打轉?我是不是該剪好頭髮,化妝,減肥,穿好高跟鞋應徵一個使我獲得某個價錢的職業?我感到自己回到某個荒謬的大學畢業前夕某種荒謬的手足無措,我給了自己兩年半的自由但是然後呢?我想念你,想要找到暫時休止的理由,想要被曬乾,把過錯推給濕氣。她說她想明白自由是什麼,我想了一個星期回答說我想明白關係是什麼,原來這是一體兩面的問題。我們都還沒有找到答案。我想這的確是一種訓練的方式,在解釋的同時找出核心命題並且得知它脆弱的阿基里斯腱,可是所有問題都仍然在發生。他戳穿了我的虛假,我說我仍然想相信也許某些歷史的遮蔽情況在被理解的同時就有改變的可能性,他說,那有什麼關係嗎。我無法回答。雨下得很大,暫時性的以及立即性的,有效與無效的,被當作笑話以及被當作八卦的,那些才是你最不願面對的日常生活)

(但是,)

("we see trees." "what more do we need?" "there is so much to do." "let me go with you, lead the way" "let me accompany you for as long as it suits." "let us be frozen in time." "let us float in to the future." "i am right behind you." "between now and five billion years from now, someone will look out of this window."
                                                   -Maira Kalman, The Principles of Uncertainty, 225-2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