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3月31日

那兩場舞碼的票根被我塞在皮夾的零錢格,沒記錯的話票是在去年買的,買的時候已經所剩不多,最便宜的票區勉強搶到最後一排中間的位置。老是到書店來買票的美麗而氣勢強大的女老師說,看舞一定得是坐在中間的位置。記不得她的臉了,但說話的感覺好像還在,那種令人折服的理所當然。我們走到便利商店隨便吃了晚餐,雨忽然下得太大連閃電都出現了。從大孝門一路奔進劇院簡直在游泳似的。上樓梯時聽見帶位女孩向男孩說,先不要鎖門,等開始再鎖,才知道這場一遲到就進不去,得在外頭看電視轉播。坐下然後低聲說話,離天花板的吊燈好近吶,燈慢慢暗了下去,舞台微微的亮起,我喜歡這種非常簡單就切換了空間的魔術時刻。
也是因為阿莫多瓦的talk to her裡那一幕男主角去看舞,才知道那是Café Müller,才知道她是Pina Bausch。電影裡她的悲傷具體得像一件一藝術品一樣。或者她整個人就像一件藝術品一樣。09年她過世了,記得11年我們去看了「水」(Água),明亮歡快,也是在四樓但看得非常開心,每一個舞者顯出恰到好處的輕鬆優雅。Café Müller則始終像是一些疲憊、困頓、在憂傷中打轉的幽魂,反覆掙扎碰撞。也許心情不太合適,被雨澆灌得溼答答的鞋子冰涼的讓人想發笑,那些憂傷產生的是有點荒謬的疏離。但是那個同樣穿著白色絲質睡袍,重覆脫掉衣服趴在桌上,穿上衣服整理頭髮,走向男人被男人抱起放下,再走回木桌前脫掉衣服的女人;以及一開始穿著淺綠色小洋裝長風衣踏著紅色高跟鞋噠噠噠急匆匆在舞台上跑來跑去的女人,在另外五人都各自沉沒的時刻,脫下她的大衣,脫下高跟鞋,忽然非常俏皮的重覆某個動作從舞台右邊移動到中間,伸展她的小腿,伸展她的腳趾…各自的重覆導致某種複構的韻律,後來在幾乎已經暗去的燈光中女人將她的大衣覆在其中一個幽魂般的女人身上,燈剛剛暗去的餘光仍留在女人的絲睡衣上使我覺得那很美。
休息時刻結束之後的春之祭得到了比Café Müller多了好一陣子的掌聲。雨還沒停但小得多了。日子就這樣過了又過,寫不出來的,被讀本追著跑的,答應參加但心裡非常忐忑,離開一個工作又到下一個,想念院區的木棉樹散在空氣裡的棉絮,想到費里尼阿瑪珂德,搞不懂自己是不是該繼續耗在某處,搞不懂那究竟在什麼向度上具有意義…和老朋友們又開始碰頭,吃東西,閒聊,瞎逛,看電影。久久沒有看表演。久久沒有把三星期前該交的word打開。又有人休學了,這一年沒有人畢業,同學的關切,或者其他人的狀態,彷彿都只是一再與自己搏鬥而已。不想耗盡氣力辯駁,或者到頭來發現不過是在學習一些無關緊要的說謊的技巧,我們究竟在幹嘛呢?生活終究粗礪荒蕪。
而還有一些東西吧,當我們都已經明白不再能夠回到衝進捷運站剛好趕上末班車的那種即使認識很久也感到相見恨晚(?)的瘋狂的愉快,或者毫不在意已經凌晨三點(不正是現在嗎)仍想喝點熱咖啡,一整天的大雨使人動彈不得,可是先這樣,在那裡已經沒有等待的必要,可以出發了。






2013年3月11日

儘管有點冷,還是借了C的外套一起從雙連走回民權西。一隻貓大搖大擺朝著C走來,C默默說「好可愛」然後蹲下,貓就靠近蹭著她的衣角和背袋,我也蹲下,貓就走向我,繞了一圈又回頭找C,在我們兩個之間撒嬌。C說,手機借我我想拍他,我把手機遞出,C朝他試著對焦,貓就緩緩的走開了。我們愣了一下,討厭照相吧笑著站起來繼續往捷運站,回頭發現他也在回頭看著我們。

2013年3月10日


could it be an alternative of
keeping our friendship
i'm wondering, i'm wondering..

once again, i pick up the phone
actually,what is the number?
if i sing "darling darling..."
would you hang up the phone?

say goodbye to you
say goodnight to you
good afternoon
good morning good morning good morning

(葛洛力.我要在穿得少少的季節和你再見)


把上街當作一場歡樂的活動,這樣我們都會感到比較好受。
離開前看到一個達悟老人,坐在路邊的花台,穿著達悟族衣服,黝黑的臉上滿是皺紋,但目光炯炯有神。天色臨暗,我很想說些什麼但什麼都說不出口。下午整路上陽光極好,有各種喊口號的方式,拿有各種旗子牌子,經過天橋時,橋上橋下滿天泡泡。有走到頭暈的小朋友,有帶著鴨子上街的非常搶鏡的老先生,我們什麼也沒拿,什麼也沒貼,路人一樣跟著隊伍走。
後來也想,如果不是去過蘭嶼,我是不是會有不同的答案?
無論有什麼立場,大部分人都有一些放在心裡的理由吧。我們也許再三輩子也搞不懂核能是什麼東西,也無法說,這是好的,那是壞的,清楚明白。什麼都不清楚明白。每一理由都不簡單,我也非常想盡力看到其中的複雜。《罪美麗》裡林美秀在沙發下撿十塊錢一邊喃喃念著十塊錢你有多重要你知道嗎,一百萬少了你就不是一百萬了。上街的人很多很多,我只是覺得,每個人都表達了一種擔心,我們也許需要更好的作法,更友善的溝通,專業的傲慢或者「我就是怎樣」都在拒絕溝通。
路上也不知道為什麼就一直哼著葛洛力這首歌。



2013年3月7日

我就坐在長椅上,背包裡有一份甜鬆餅,一杯咖啡,做了一個決定。再小不過,可是心情愉快。非常喜歡白天。日光溫暖。隨便趴著躺著的狗貓,互不打擾作夢的閒情。和陌生人說話,爽快,直接。沒有結果,沒有然後,沒有必然可見的因果關係;沒有承諾,沒有誤解,每一個時空的獨立運作,因為剛剛好偶爾接連。不知道活著幹什麼,或者就是不幹什麼。
食物冰涼沒有香氣,陽光把我穿越,透明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