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8月22日

雨太大了,陽台積了水,盆栽的葉子上灑滿雨點,被大雨包圍,選一張合適播放的歌。
有點羨慕那種只要稍稍想念某個人就能感到安心的狀態。

2013年8月20日

「對不知名事物的垂涎,對新東西的貪得無厭,可以是一個激勵,但是不是一個可靠的方法可藉以推動自身朝向比較正確、營養的方向去。懶惰、惡習還有怯懦,常常使我分心。」

(Federico Fellini,虛構的筆記本,頁108)

2013年8月15日

很多想說,後來就忘了。如果大腦有機制區分重要與否,那個漸漸失卻重要性的界限在哪裡,某些事物被悄悄推移到待忘區,或者待記區,會有永遠遺忘再也想不起來的事嗎,或者身體也記憶著某些事,一置身於此就又開始某種"此曾在",或者其他想像中的此曾在,合力構造各種細節,一旦想要探究,就落入各種檢驗標準裡。

檢查報告反覆出現的幾個字: follicular lesion, adenomatous hyperplasia, irregular margin, ...can not be ruled out. 但是NEGATIVE.

真是很灰色地帶呀,你身體裡的,如果沒有打開,無法確定。說得手術似乎是一件輕鬆容易的事。也許是吧,每天每天,那麼多人。

媽問,但拿掉就不會復發嗎?不知道。
所以應該要找到根源。她說。我帶你去看中醫。

我們都笑了。不要那麼緊張。還沒有說是什麼呢。先問清楚吧,搞懂那可能會是什麼,大部分人的決定,可能的選項和後遺症,甚至作為我究竟要不要留著一份保單的參考。

然後也想到了告別,想做的事,儘管一場車禍的機率還高於這個許多許多許多。
我想要有一個非常堅定的信仰可以包容我的軟弱。

2013年8月10日

清晨的陽光照在他的後頸上,他在那些攤著堆著照片的餐桌椅和各個角落都放著卸下來的畫,他的爸媽即將出售的舊家,晃轉了一會,打最後一通電話給伊莉絲,把鋼琴上的畫拿下來,抽了一本譜,坐下,開始彈奏。

我以為他的告別就到了尾聲。

世界如常。清晨的陽光也照在公園的椅子上,他和結婚有了兩個孩子好友坐在上面的談話,淺淺地浮在過多年前女友前晚派對的陽台,她對他說九年來無法懷孕,他吻她他希望有人還能夠被他打擾,陽光照在電車和街道上。他的自由。

別人如何都能夠擁有一些細小的對生活渴望呢,如何因為這些渴望活著呢。那不是他要的。可是他也不明白他要什麼。快樂好像輕而易舉。派對裡的陌生女孩亦是迷人的,大方的溫暖。伊莉絲始終沒有接電話。獨立的意思是,你和這個世界的連結那麼脆弱。

你應當愛人如己,他們說。可他們沒有教你情感時常一回身就發現只剩個名字。他們沒有教你如何彌補一切可能的傷害。家庭是什麼呢,與所愛之人共有的小單位,容忍彼此,容忍所有可能打擾你的瑣細事物,但他連所愛之人都沒有。或者是他傷害了愛他的人,對方從此離棄他的世界。語音信箱告訴他,嗨,我是伊莉絲,請留話。他掙扎著想要抓住。

開頭他像吳爾芙一樣往湖裡走去。只是他沒有像吳爾芙一樣再也沒有起來。朋友說,所以他不會死,他知道。可我一直覺得那個留下他從水裡起來的東西,模模糊糊卻一直消減。在公園的午睡他喃喃想著他成長的過程。彷彿別人都幸福快樂。

朋友說重新開始那麼難。要從哪裡重新開始?我卻以為他在不斷告別,你們的快樂再與我無關。



《八月三十一日,我在奧斯陸》Oslo, August 31st
Joachim Trier, Norway, 2011

2013年8月3日

(書摘)

昨天晚上,我夢到了畢卡索。這是我第二次夢見他。第一次(那時候的情況也是一片混亂,令人氣餒)我們在一間廚房裡,很明顯的那是他家的廚房,寬敞的廚房裡擺滿了食物、畫和顏料。我們聊了一整個晚上。在昨天裡夢裡則有一片汪洋大海,好像我從里米尼港口看到的那樣:天空陰鬱,疾風驟雨,暴風雨來臨時才有的白色浪峰點綴著墨綠、鉛灰色的浪潮。在我前方有一個人奮力划著手臂,光禿禿的腦袋浮出水面,只在後頸有一小綹白髮。他突然回過頭來:那是畢卡索跟我打手勢教我跟他前進,到一個可以找到美味海鮮的地方去。很美的夢,不是嗎?你說不是?

(Fedeico Fellini, 〈編故事〉,《虛構的筆記本》,商務,1997,P.105)

she said i wish you have peace that beyond the appearance of things, and i try to feel close

打工工作的額外項目之一是剪報。
一日有十一份報,常常報紙配早餐,只是看起來過於閒適了點。其實快的話不用一個小時,如果沒有什麼需要另外影印的消息。但也常常疊好報紙各自歸位後才發現都要兩個小時過去了。
一直都想在各種訊息裡取得平衡。臉書有時把人弄得很疲乏。而看一堆報紙(可能是唯一)的好處是A報沒提供的細節B報有。
該注意關心思考然後究竟是不是可以有行動的事情那麼多。但昨天的報紙(剪報一向只剪過去)一則消息,一個大學女孩在生日這天從輕航機上躍下,留了字條給駕駛,非常禮貌,簡直是覺得字條打擾了駕駛似的,她說,我想我嚇到您了。
更生日報(剪報以來我才第一次知道有這份報紙,幾乎是花東報紙,但我還是不知道為什麼是更生日報)完整的刊登了字條的照片。
她說,這裡的一切都很美好,感謝您的付出。
她說,祝擁有超越事情表象的平靜。
飛了一百公尺,她應該知道從這裡跳下去沒有生的可能。沒有一份報紙試著對那兩句話說些什麼。大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看起來很好。
像任何一則離開民宿留給老闆的謝條,i'm a passenger,感謝招待,雙手合十,誠心誠意。
事情表象指的是什麼呢,是她的跳躍或是她的死嗎,或者是她央求幫忙所撒的小謊呢,駕駛先生大概真的覺得很倒霉吧。和跳樓比起來,從輕航機跳下來,可以看到的景致也許很棒。
報導都加了張老師專線告訴你再給自己一個機會。那好像是某個法律規定吧和未成年請勿飲酒一樣,彷彿18歲和張老師專線就是一則護身符,忘了邱妙津可是待過張老師專線的。
有人活得豐瑩有人破碎,有人拉拉扯扯。各式各樣。
我不覺得她很困惑。也不覺得她太年輕。
我只是覺得她體現了某種個人的極致。說不上好壞,她有自己決定的能力。
康德的自由是實踐自身戒律的自由。儘管有時候我覺得那很奇怪,也搞不太明白。
如果一個人從來無法被另一個人瞭解,便試著靠近。我是這樣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