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5月18日

看到楊佳嫻寫《絕美之城》:『…我喜歡小三八和長頸鹿,喜歡博物館深處打牌的老婦人,那些靜謐枯槁的公主,逆光裡的雕像,喜歡男主角逼問某個猛然撞向城牆的藝術家:「妳所謂『共鳴』到底是什麼?」啊,也喜歡那場葬禮,如此作態、戲劇化。黎明前停滿了鸛鳥的陽台,煙藍霧色中浮現競技場廢墟,百年一夢,如一滴曾經是金色而落下來時變成石灰的眼淚。』是的,但是關於那場葬禮我還想多說些什麼,我以為憂傷恰好藏在那種已經被預知而且說出的作態裡,那使得女伴稍稍驚奇了,她以為她知道了他的把戲並且欣賞他的演出,可她同時也發現了他溢出表演以外的使她不知道那究竟是否算作節制的痛哭,或者根本就是表演而已。憂傷行禮如儀,於是我們可以偷偷暗渡那些不該被表露出來的,不是嗎?憂傷成為閒話的時候,就不會有人注意到你不想被發現的事了。我喜歡起先慶祝生日那場冗長的party在黎明之際主編醒來發現空無一人,桌檯的杯盤其實並未狼籍一片甚至酒杯也還像是等著被順手拿起,party發生了嗎?party結束了嗎?日夜無盡虛擲,因為明白自己與他人可說與不可說的,他溫柔,明快,我喜歡他來到初戀情人的家索求死者的日記,情人的丈夫同情理解但日記已經丟棄,介紹新女友時他歡快重複了她的名字,隨即反應那是杜斯妥也夫斯基的某小說角色時臉上滿滿的笑意,他不在意誰是否讀過了杜斯妥也夫斯基也不在意她他是否知道那名字,追念已經完成,各自有各自的走法,那樣很好。我喜歡離去的那個始終沒能成功吸引女孩注目的編劇者說,這裡讓我太失望了。我喜歡所有的離去,儘管他明白,在他家院子裡最華麗的火車遊戲從來不能讓人們抵達哪裡,生命滯留在這裡,荒誕滑稽,有所留戀。

絕美之城 La Grande Bellezza/保羅索倫提諾(Paolo Sorrentino)/義,法/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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